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择木而栖(五) (1 / 3)

梁致谨对沈栖的印象很好, 聪明、果敢,骨子里自有一股清高劲儿。

这和野心勃勃满腹兵甲的梁喑是截然不同甚至说是相反的。

他抬头看了眼门,又收回视线看沈栖, 淡淡笑道:“你跟我打听这个, 梁喑知道么?”

沈栖摇摇头,“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。”

“不是不方便, 是这些话你不能告诉他是我说的。”

梁致谨半真半假地笑笑,端起杯子喝了口水, “你很清楚梁喑的性子, 发起疯来不会管我是不是他堂哥, 在你面前说他的事要担很大的风险。”

沈栖记得他在家宴上那个表面尊卑守礼实则谁也没放在眼里的样子,轻声说:“我保证。”

“他妈妈……叫林玉宁,就是林封的姑奶奶。”梁致谨稍微停顿了一下, 像是在心里回忆, “她温柔、强大,行事果决又很随和。”

林玉宁对小辈儿们都很好, 每次出差都会带礼物, 不是在机场随意购物也不是让助理安排,是会按照每个小孩儿的喜好准备的玩具模型、漫画书, 漂亮裙子。

礼物并不多华贵值钱,但每个人都很喜欢她, 相比较自己那些勾心斗角想着上位牟利的父母,林玉宁更像他们的妈妈。

“她做生意手段很厉害,梁喑现在这样有一部分可能也遗传了她, 不过梁喑做事绝, 她不会。她对人永远礼让三分, 温柔强硬有原则。梁氏曾有两次危机你应该知道, 第一次是爷爷进ICU,整个梁氏群龙无首,大伯,也就是梁喑父亲,不是个做生意的料,连丢了十几个固定订单,险些把梁氏资金链都亏断。”

沈栖听得心惊,他虽然不清楚那十几个固定订单具体有多大,但集团资金链断裂那简直等于是踩在了生死线上。

“后来呢?”

“当时林氏也是上升期,再加上林老爷子久病林裕安是个废物草包,整个公司的重担几乎都在她的肩上,但她还是分出时间把梁氏也接了过来,一个人负担两个公司的决策存亡。”

沈栖指尖不可抑制地攥紧,不敢想象当时她需要承担多大的压力,负担公司是小事,最难应对的恐怕还是梁家人。

梁喑这样霸烈暴虐的性子,梁家人还是一边享受他的保护一边对他颇有微词,更别提他们会怎么想林玉宁。

“大伯……”梁致谨微微蹙了蹙眉,指尖在桌上点了点,然后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轻笑:“其实不算个特别专情的人,何况权力转移,感情也一定会产生质变,从你们生物学理论上来讲,多巴胺的有效期是二十八天,褪去最初的心动,留下的东西就只剩利益联结。”

梁正则比林玉宁年轻,两人是在一场晚宴上认识。

当时的林玉宁已经跟着林老爷子掌管林氏,与人谈笑风生进退得宜,是那场晚宴上最亮眼最漂亮的女人,但结了婚,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是妻子,插进了花瓶里的花再耀眼夺目总归不如外面的招摇自在。

公司步入正轨之后,两人各自忙碌。

梁正则努力要证明自己比林玉宁强,更需要从各个方面得到肯定,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生意,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算不上很和睦。

林玉宁整个孕期都在忙两个公司的生意,就连生产当天都在谈判桌上争取梁氏下一季度的订单。

当时她身边没有别人,只有助理和司机把她送到医院。

当时梁正则还在外地跟人应酬,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。

“梁喑的名字是她起的,叫梁音,大概是余音绕梁的意思,不过后来大伯给他改成喑哑的喑,也许是为了纪念亡妻。”

梁致谨嗓音很轻,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斤,沈栖听得呼吸艰难,攥紧了手试图等这阵抽痛缓过去。

“可能是人死了才知道爱,也可能……”梁致谨没继续往下说,抬眸看着沈栖微红的眼,笑了笑又继续说:“总之她死了以后大伯像变了个人,厌恶权力厌恶金钱,对梁喑的教育也非常严苛,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,梁喑……”

沈栖心脏一抽,下意识坐直了身子。

“他从小就不许玩、不许笑,各种东西都要学,稍有懈怠就会被往死里打,我从来没见过大伯对他有过和颜悦色的一刻。他五岁那年,被大伯亲手和一只未被驯服过的烈犬关在一个房间里,我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出来的,总之出来之后,他一个人站在水龙头边冲洗血迹,自己咬着纱布包扎了伤口。”

梁致谨还记得那天,是他生日。

他是带了礼物回来的,也是梁家唯一一个为他准备了礼物的人,是一盒冰淇淋蛋糕,俩人就坐在台阶上分着吃完了。

“爆炸、中毒、车祸、溺水,他从小就经历了许多外人想象不到的灾难,他现在这个暴虐绝情的性子也许就是那些年养下来的。”

梁致谨靠在椅背上,一向淡漠的眉眼里也含了几分叹息,“他十七岁那年,一个人在暴雨的山道上飙车,整个车几乎都撞烂了,他手上那个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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