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沉,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雨。
马蹄声骤然踏破寂静,火炬在黑暗中连成一线,而后汇成一片。
胡人特有的高鼻深目在火光与甲胄的映衬下越发可怖起来,他们面目狰狞似罗刹,手中屠刀高悬,步槊上挑着婴儿,脚下的孩童还在挣扎着呼唤母亲,却很快脑浆崩裂再无气息。
往日和乐的宅邸仿佛成了一片炼狱,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人头疼欲裂。
符云不敢回头,她怀里被塞了个未满周岁的婴孩,一旦停下脚步,她们都得死!
“跑!”
女人临终前的嘶吼还萦绕在耳边,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她的魂魄。
[一条大河波浪宽~风吹稻花香两岸~]
意识深处有歌声划破血腥,光线落在眼中,符云猛地坐起身,吓了来叫她的燕椿一跳,符云努力忽略噩梦之后的头疼,下床的同时朝燕椿笑了下:“怎么是你过来了,安安呢?”
“义母在呢。”
符云一遍擦脸一边嗯了一声,燕椿口中的义母其实是她幼时的乳母陈月。
当初燕家被符氏这个姻亲连累灭门时,燕椿因为贪玩在外玩耍,陈月外出寻她,两人因此避开了屠杀,后来又撞上了抱着表妹逃出生天的符云。
几人虽然有些金银在身,却不敢显露,又怕投奔亲戚会继续连累旁人,再加上隐约有符氏率军南下降梁的消息传来,她们几个妇孺根本不可能穿越漫长的平原地带,因此由符云拍板,她拿着那把燕椿射兔子的小弓,带着几人混在流民队伍中一路行至长乐县外安了家。
甚至由于符云在因为一路上的靠谱表现,有不少流民跟着符云留了下来,组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寨子,名为清水寨,符云则被一致推举为寨主。
燕椿趁着她洗脸的时候将提来的饭菜摆到桌上,忍了又忍,还是小心翼翼地问:“阿姊又梦魇了?”
“不妨事,等我闲下来好好睡一觉养养神就好。”
符云没把这点小PTSD放在心上,穿越前多少人都毕业几十年了,还能梦见自己坐在考场上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,清醒过来后被吓得心如擂鼓,又何尝不是一种考试PTSD。
现在也没个心理医生,符云又没有投身宗教以求安宁的想法,那就等万能的时间来抚平一切。
符云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得燕椿头疼,对方的注意却没在她身上。
[小六,你确定那个水镜不会影响正常的气候?]
系统被她问得不耐烦,[当然不会,我们八卦分享系统是靠引起人的情绪波动来获得能量,要是传播媒介对人有害,那我们不成瘟神了,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!一天问八百遍烦死了!]
说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猴哥表情包,符云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,[人对于没见过的事务总是充满犹疑,我亦不能免俗]
她承认的这么爽快,系统反而不好意思了,[你要实在不放心,我们还是按照传统方法来吧,你看,古代背景用纸媒不也挺好]
可纸媒传播需要稳定的社会环境,现在天天打仗以致道路断绝,根本没有纸媒的生存土壤。
而她想要以最小的代价达成目标,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依靠系统的积分商店,她可是眼馋里边那些东西很久了。
符云放下碗开始披甲,[我临近大事难免多思,水镜还是照常放,我不是把第一期视频给你了吗,你到时候自己播放,我们得尽快积累积分,时间不等人]
系统美滋滋应了一声,符云则抬手揉了揉燕椿的脑袋。
“晚上别睡,我要是赢了会让人回来给你报信。要是寅时还没人回来,你就带着安安和姨母去找永和郡守说明身份,他是个聪明人,会让人护送你们去找符氏。”
燕椿收碗的动作一顿,眼一下就红了,只是强撑着道:“阿姊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
符云抱了她一下:“别怕,那只是最坏的情况,我有九成的把握拿下长乐县。”
燕椿点了点头,身上依旧紧绷着。
符云用力拍了拍她的背,胸口的铁甲硌得燕椿脸疼,她却奇妙的镇定下来,不论怎么说,他们的铁甲比长乐县的守备好多了。
交代好后事,符云提刀持弓出了屋子,不多时便有鼓声回荡在谷中,不到一刻钟,校场之上便列队完毕。
符云环视底下的50人,月光如碎银般落在地上,让众人得以看清她的样子,身上是与他们一般无二的两裆铠,腰间的革带上右弩机,左悬环首刀,一手抱着铁胄,头上裹了块洗掉色的发巾,固定铁胄的同时还能吸收额间汗水,防止被汗迷了眼。
这是一身实用性极强的打扮,也是他们这群几乎没有军事经验的人,在与山胡打交道的过程中摸索出来的最佳搭配。
“该说的已经说过了,我今天就不废话了,只三句话,长乐县令视我等如仇寇,要勾结山胡杀了我们!清水寨中俱是我等家眷亲戚,长乐县令一日不死,我等一日不得安宁!”
“杀了长乐县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