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水镇上有两朵娇花,一朵是张秀才家的女儿张文荷。一朵是柳记绸缎庄柳家的女儿柳莺歌。
咱们便先来说说第一朵娇花张文荷。
张秀才夫妇年到四十,老来得女,将之爱若珍宝。
加之这张文荷生的雪肤花貌,眸若星子。夫妻俩更是对其百般溺爱,无有不如她意,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
就这样无忧无虑长到十五岁,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张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。
张秀才一心想为女儿找个好夫婿,只觉这个太丑,那个文采不够出众,下一个家世又不够好。就这样挑挑拣拣,硬是拖到女儿十七,才定下香料铺子林家的独子林文堂。
林文堂乃张秀才的学生,人品相貌都是上佳,学习也肯用功,只有一点,为人太过谦和,难免有些书呆子气。不过这一点在张秀才看来倒也不失为一项优点,毕竟姑爷如果性子温软些,对自家女儿必然也不会差。
若日子一直这样顺顺当当的过下去,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。
可惜天公最不爱作美,命运大抵也是喜欢捉弄人的。
你看那张秀才夫妇曾经爱若眼珠子的娇女,如今竟然也穿着粗布麻衣,露着小半截胳膊,当街卖豆腐呢。
至于她那人品家世都不错的未婚夫,自然是第一个上门撇清关系的,不然这娇滴滴的小姑娘,又如何会沦落到如此田地呢。
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,何况两人还不是夫妻呢。
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在父亲死后快速的立起来,倒是有些出人意料。不过大家除了感叹一句可怜,倒也帮不上多余的忙。
如今的年月,上位者不仁,各地战火纷飞,临水镇虽说暂时偏安一隅,说不好哪天这世外桃源就如张文荷的天一样塌了。大家对她的同情,也只能在需要买豆腐时首先去照拂她的生意,多的便再也不能了。
张文荷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,大家眼底的同情和善意的帮扶,她统统接受,却并不自怨自艾。她想,日子已经这样了,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。
寒冬腊月的,她如今除了卖豆腐,还多增加了卖豆腐脑。这样冷的天,大家都愿意吃上一口热乎的,加之她的豆腐脑卖的实在便宜,大家便是不因为同情她,也愿意多照顾她的生意。
然而,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善良。有些人仿佛打娘胎里出来便是坏种,不管是同情心还是羞耻心,那是一点也没有的。
地头蛇杜生便是这样一号臭名昭著的人物,此刻他正挂着一脸猥琐的笑,不怀好意的往张文荷的豆腐摊前面凑。
看到他,张文荷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,握着刀的手也忍不住捏紧了些。
街上的人看见他,更是避如蛇蝎,一脸的敢怒不敢言。
“妹妹,哥哥这心口正冷呢,快给哥哥盛一碗豆腐脑,让哥哥暖暖心。”
这厮话说的恶心,一双眼睛更是放肆的令人恶心。
若是以前,面对这样的欺辱,张文荷定会红了眼眶,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。然而现在,她也只是挥了挥手中的菜刀,冷冷道,“一文钱一碗。”
张文荷本就生的雪肤花貌,气质更是如出水芙蓉,清丽逼人。现下她冷声冷面,反而如仙子堕入凡尘,更加动人。
那杜生更是看直了眼,当真从怀中抠抠搜搜摸出一文钱,下流更添无耻道,“一文钱算什么,只要妹妹要,哥哥整个人给你都成。”
这厮生的其实不丑,只是他的做派实在下流,加之神情猥琐,叫人直接忽视他的长相,只觉他是天下第一丑八怪。
张文荷几欲作呕,将一碗豆腐脑往他面前一搁,却不接他递过来的钱,只冷冷道,“放桌上就行。”
杜生却不依不饶,端起豆腐脑一面吃,一面贱兮兮道,“这怎么行,哥哥这钱,必得亲自交到妹妹手里,哥哥才能放心。”
他打的什么主意,张文荷如何不知道。这样的骚扰,三五日必有一次,她早已不再像当初那样慌张失措,也不会再温言软语的求饶,希望他们能放过自己。
人若不能自救,必会一直沉在烂泥里。
这是张文荷出门讨生活后,学会的第一个道理。
她轻轻拍一拍一直蹲在她脚边打盹的大黄狗,声调不高不低,“大黄,接钱。”
方才仿佛老生入定一般的大黄狗突然变得十分凶悍,一下便冲到杜生跟前,咧着两排尖利的大牙,仿佛随时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。
杜生被吓了一跳,手上的豆腐脑也一股脑的都泼到了他衣服上,他正欲破口大骂,却见大黄目露凶光,隐有不耐,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将一文钱丢到桌上,大骂一声“晦气”,怒气冲冲的走了。
大黄仿佛听懂这声“晦气”不是什么好话,冲着他的背影大叫几声,这才转身冲张文荷摇着尾巴邀功。
大黄原是张秀才怕女儿闺中无聊,在她十岁生辰时送她的一只小奶狗,谁知这小奶狗吃得多长的快,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