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城东方的天总是亮得很早,七号公馆高高的围墙将外界的烟火气隔绝在外。
对于陶栀子来说,一个城市早餐的热气就是烟火气。
她起了个大早,今日特意给自己的脸上上了淡妆,眼影是单色浅棕,只学会用最基础的色彩去化妆。
但是她的底妆却能炉火纯青,不仅要修饰下苍白的脸色,还要遮挡住随时可能发紫的唇色。
走出小木屋之后,陶栀子路过了茶室,便从镂空墙体处看到刘姨已经身穿围裙正在细致地泡茶,动作认真流畅,一丝不苟。
刘姨的手上长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皱纹,状态比真实年龄看起来年轻不少,在闲谈间,陶栀子得知刘姨在英国和荷兰都接受过专业教育,这才让她能够在三十年前拿到进入七号公馆的入场券。
她比任何人起得都早,等陶栀子准备出门的时候,刘姨已经里里外将公馆巡视完毕了。
正犹豫着问好会不会造成打扰的时候,踌躇间,刘姨余光瞥见了陶栀子,便轻轻放下手中的细口壶。
在手工瓷杯里倒了一杯,朝陶栀子招手。
“快进来先喝杯茶。”
陶栀子本打算婉拒,不想打扰刘姨的工作,但是见那茶水已经倒好了两杯,便大大方方走了进去。
茶汤恰好在最适宜饮用的温度,她小心翼翼喝了一口。
小杯茶,三口为一品,但是陶栀子的口腔对温度敏感,只能小口小口地细啜。
一个颜色通透的粉瓷盘被摆放在陶栀子的面前,上面正是她昨天送给刘姨的蜜饯。
青色和暗红色的梅子被刘姨摆盘整齐,还点缀了干桂花。
这让陶栀子回想起米其林摆盘和普通餐厅的区别,这普普通通的蜜饯在盘中倒是增色不少。
“这蜜饯配熟普还挺适合的。”
刘姨在陶栀子面前坐下,兀自用二齿叉吃了一颗青梅,又饮了口茶,评价道。
陶栀子也学着这个吃法,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,点了点头,嘴角露出了笑容。
刘姨说:“我昨晚将你的礼物给江先生了。”
陶栀子有些忐忑地问道:“他还喜欢吗?”
刘姨笑了笑,似是不经意地说道:
“像江先生这样有涵养的人,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喜恶,不过心意他一定心领了。”
陶栀子笑了笑,当是理解了刘姨的意思,便也没有往下问的意思。
又寒暄了几句,陶栀子准备起身出门:
“我今天早上准备去外面吃早餐,刘姨有什么需要我顺路带的吗?”
“你都来林城一周了才开始想着去看看外边,好好去玩吧,年轻人多出去走走,林城的生煎还不错。”
陶栀子走到半路又想起什么似的:“对了,我尽量早点回来打理池塘,刘姨放心!”
刘姨像是被她质朴的话逗乐了,笑着摆摆手:
“那又不是你工作,有空的时候帮帮忙就可以了,我们有的是人手。”
虽然刘姨这么说,但是陶栀子倒是认为这是一种人道关怀,她决不能将这份他人的客气当做理所当然。
她租房,帮忙干点杂活,刘姨将她的劳动折成房租。
这倒是个不错房东和房客的和谐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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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城的清晨很有特色。
步行出了公馆正门,陶栀子穿行了整整三条街才能看见闹市的踪影。
很多家早餐店都大排长龙人满为患,陶栀子被这阵仗吓了一跳,心想是什么人间美味能让队伍排上半条街啊。
她在心里默默记下地址,心想明日早点过来,一开门就来,就不用排队了。
最后,她寻了一家生煎铺子,找了个临街的座位,一边吃生煎包一边观察行人。
漫步的老夫妻一路有说有笑,老奶奶身上花裙子款式和色彩都比安州的新潮很多。
行色匆忙一身正装的上班族,手里拿着杯封口的都豆浆,和两个装在塑料袋里的肉包。
这就是林城,老年人悠闲,年轻人奔忙的城市。
陶栀子一边吸着生煎包里的汤汁一边陷入了沉思。
福利院的方院长二十年前在林城的金融公司当高层,她本应该会一辈子过上更好的生活,却离职后带着全部资产回到安州,开了第一个私立福利院。
人人都说方院长家底殷实,但是再殷实的家底也无法供一百多张嘴天天吃饭,而且很多孩子是因为身体缺陷而被弃养的。
比如陶栀子就是。
她从小见惯了各种孩童身上的先天疾病,方院长无数次向社会各界寻求援助。
有一些孩子接受治疗后痊愈,被人收养,有一些孩子病情特殊,只能早早等死。
福利院的人总说陶栀子命苦,但是能活着抵达成年,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。
她吃完了最后一颗的生煎,心满意足地擦擦嘴,继续在老城的街道上漫步。
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