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咬牙避着或者受着。
因为丢人。
被一个筑基修士看了一眼,当场浑身僵直。
这人,哪个金丹都丢不起。
“同门几十年,我现在也只一句话能劝你。
“往后十年,青虎宿太白峰的事情,你那手,连探都不要往前探一下。
“师父坐不住,你能劝便劝,不能劝就学学秦深。
“剑派有几千个筑基修士,可只有几十个金丹。师父再如何,宗门都会留些余地,你便不一定了。”
华预蘅走时脚步很沉。
迈不动步,不想走,这暗示十分直白,堪称明示,张更却始终不发言留人或是询问。
临出门,华预蘅还是主动停下来了。
他再度问道:
“师兄,我只是想不通。
“为何我一开始说要拉拢对方,师父完全不考虑?
“师父先是不以为意,我再劝,他心情便成了烦躁和厌恶。”
张更将手指按在笔的尾端,垂下眼:“拉拢没有用处。师父说过的是其一,事情没有定论是其二。
“因着在太白峰,还有更早的渡湖灵地的事情,宗门中枢对我们和小樟山已是不满已久。
“……渡湖灵地的事情,我们双方都做过了。以前以为无伤大雅,但宗门……现在看来宗门并未打算轻轻揭过。”
张更叹了口气:
“当前这件事上,我们前脚笼络人心,后脚宗门就可以干脆地换一个人。
“合适的人选不好找,但我宗树大根深,枝繁叶茂……总能找到替换的。”
事实并不是张更所说的这样。
他说的的确逻辑通顺,也能骗过华预蘅。
但直觉告诉张更,严介海的否决与此无关。
张更曾见过那个被宗门列入候补人选的修士。
那个人并不起眼。
但身上的某种特质,似曾相识。
那是一种能唤醒他早年记忆的东西。
或许他的师父,严介海,也有这种感觉。
不。
张更再度搁笔,身体向后仰,眼皮微合。
是一定有这种感觉。
而且这种感觉只会比他所感受到的更加鲜明。
所以会毫不犹豫地略去拉拢这一选项。
一是知道拉拢无用,二是觉得于某一类人来说,拉拢本身也不大可能成功。
三便是……
一种几百年过去,都无法消散的忌惮与隔阂。
以及发自内心的……憎恶。
沐寒很意外地从楚宜人处知道了些关于自己的流言。
王道晨身份有异,温凌寒至今未归,剑派普通弟子并不知道这些事情。
但筑基修士和门派中枢的一些得用的炼气期弟子,对这些事情或多或少有所耳闻。
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——好像风声突然就起来了。
说在王长老识海溃散后,打着探亲的幌子离队的须沐寒十分可疑,或与温凌寒失踪相关。
又说一个二十二三岁的散修筑基修士,还是四阶的炼丹师,这得是多大运道才能助成一个,哦对,听闻她灵根还很一般。
而且回家探亲?家多远啊?离了蓬煌中心十万里都没走到?
一个散修出身的人,是怎么做到十几岁就跨过那么长的距离跑到仙城来了?
就差指名道姓说她来历造假,背后有不明势力支持了。
蓝琴思等人知道沉檀碧甘香的存在,也大概了解沐寒的实力。所以在他们看来,若是王道晨有问题,那么戳破王道晨身份的须沐寒,就应该是可信的。
他们作为同行者,按理来说,说的话应有相当的分量。
但这件事里,他们对此作出的回应,出乎意料地容易被淹没无踪,反倒是完全没根据也没证人的无根谣传,在门派中枢与临近门派中枢所在地的峰头上愈演愈烈。
这与事物的正常发展规律截然相反。
但这些流言兴起得快,息止得更快。
看着于宗门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流言,不到半月竟引得执法堂陶堂主亲自出手彻查——也不奇怪。
这流言散播的对象,以及传说流言的主体,要不是近几十年筑基的青年筑基士,要不就是门派中枢得力的嫡系弟子。
陶堂主亲自出手,虽看着有些小题大做,但也是他关切宗门传承的体现。
那流言不过传了十来天,
宗门处理及时,但那兴起的流言到底给沐寒留了些不好的影响。
只是沐寒在东宋做下的那一番事迹,被姜院首递给宗务殿和执法堂以后,那些不好的影响,也就趋近于无了。
沐寒却是心中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。
那些流言,有两个地方正好切中了她的心病。
一桩是越过不知多远的距离到了蓬煌,且此前的经历无迹可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