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”
宁氏回神,借此转移话题,上前欲要给他再倒一杯:“是上回来府拜访的公子送的。”
话毕,沈昼恰好的回忆起前几日来拜访的锦衣金冠的郎君。
郎君目若朗星,姿容出众,光是墨袍上刺绣的祥云金底暗纹,便能让人看出来者身份不凡。
凭着多年来在官场摸爬打滚,练就的眼力,沈昼眉心紧蹙,刚要唤来管家送客。
俊朗郎君抬手示意且慢,而后一手放于腰侧,一手附后,泰然自若:“沈侍郎不妨听我一言。”
沈昼蹙眉,“我似乎并不认识公子。”
郎君眉目间隐隐透出似有若无的病气,周身的气质却让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。
他咳了咳嗽,沈昼原本不耐的神色忽顿,蓦地惊愕一瞬,想起朝廷传闻。
圣上六子,体弱多病,陛下忧子太过,便送往国寺休养,及冠后开府封王,因幼时经历,不喜见人,极少露面。
此人谈吐举止,皆有着皇室习惯。
体弱,但眉目是掩不住的桀骜意气。
沈昼趁他发觉前迅速低头,奈何太过刻意,被面前郎君捉了个正着。
郎君轻笑一声,没有戳破,似乎不在意自己是否暴露身份。
他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和沈昼嘘寒问暖,而是试探沈家的事他知道多少。
旁人不知,不代表他不知道。
沈家牢狱灭口时少了一人,即便那老头子拿个替身来混淆视听,掩人耳目,也逃不过时刻盯着风声的暗卫。
沈家独女,沈素玉。
那夜暗卫亲眼看到,牢狱中一少年身穿黑袍,背着个人,匆匆赶往上京城门的方向。
即便他的人个个心狠手辣,也敌不过那少年一人,那么多人能打个平手,沈家倒真是深藏不露。
漏网之鱼罢了,迟早捉到。
想此,宋徽珏笑意深了深,语气温和:“沈侍郎不认识我没关系,我认识你便好。”
一副绵里藏针的模样。
沈昼按捺住退后的本能,背后冷汗淋漓,鬓角一滴细小的汗珠慢慢沿着面庞滑落:“公子此话何意。”
宋徽珏刚要继续试探,只见窗外忽然飞来一只羽毛光泽的青雀,正叽叽喳喳打理自己的羽毛。
他不由投去目光,这是他府上独有的通讯信号。
宋徽珏心里轻啧一声,眸光划过深邃,暗道来信来的不是时候。
他面上不显,唇角笑意不变,朝沈昼礼貌作揖,一系列动作滴水不漏,挑不出差错。
“没别的意思,沈侍郎公正不阿,我等钦佩,想要结识罢了。”宋徽珏道,“我这有一盒上好的清淮茶,便赠予侍郎聊表心意。”
不等沈昼开口拒绝,宋徽珏不知有意无意,从袖摆取出茶盒放到一旁小桌,低首示意,“在下就不多打搅了,告辞。”
待宋徽珏脚步声走远,管家来收拾正厅,沈昼呆站于原地,往后退了几步,跌坐在正座上。
他怔忡地看着不远处客座小桌上放着的精致木盒,如同洪水猛兽,忙不迭让管家扔到仓库,再做商议。
未料这一扔,事情繁忙,竟忘到了脑后。
现下再想起,再联想到朝堂上宋徽珏往自己投来的似有若无的目光。
沈昼不禁打了一激灵,一阵后怕,心口像悬起一块石头,半天落不着地。
六皇子上门,沈家牢狱之灾……
六皇子刚拜访过,朝廷闹出了牢狱一事。
他好似摸到了某种联系,却又说不上来,缺少关键,差一点便可看到事情全过程。
沈昼越想越深,察觉自己的想法,惊吓回神,心脏砰砰直跳,额头冷汗一片。
他拍了拍胸口,恍若未来得及从惊恐中缓神,现下再看这茶水,只觉烫手山芋。
看到宁氏一阵火大,甩袖站起,砰的一声椅子倒地,女娘被他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,还没出声,就听面前人呵斥。
“妇人之见!谁让你擅自做主动仓库的东西!”
“来人!”沈昼这时才想起前妻的贤惠体贴,连带顾及起沈夕谙,心底愧疚不已,话音一转:“从今天起,夫人行事欠妥,皖皖如今年岁不小,该学学管家之道。”
话到此处,宁氏心中不安起来,缓缓升起不好的预感,掌心紧攥住裙摆,咬紧牙关。
“仓库钥匙暂且交由大小姐保管。”说着,沈昼向屋外高喊唤来管家:“福德,你去把钥匙送过去。”
福德作揖道:“是,老爷。”
考虑到从前宁氏的作为,若没有这一番变故,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,只怕有心人借此生事。
沈昼考虑良久,决定敲打敲打,防患于未然:“你跟着我也有些年数了,小姐年少稚嫩,有困难,你可多帮衬。”
“有何疑问,找我便是。”
此话一落,宁氏瞬间心凉了半截,不知到底发生何事,突如其来的转变,让她猝不及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