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闲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驶过。驾车的是一名身着劲装的女子,腰间别着一条黝黑的长鞭,平平无奇的脸上是近乎冷漠的凶戾,吓得路上的行人,远远地就躲开了。
马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前,匾上写着“天下第一楼”,不可谓不狂傲。小二恭敬地立在门前,并不因灰扑扑的马车而心生轻视。
一双白嫩纤细的手轻轻拨开了车上的门帘,乍起的秋风掀开帷帽的一角,露出闭月羞花的绝世容颜。
“不敢高声语,恐惊天上人①”,小二直愣愣地看着女子走下马车,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粗鄙不堪,竟不敢走上前去。
秋欲晚笑盈盈地开了口:“不知楼里可还有位子么?”
不言心里嗤笑一声,将马车停好,眼瞧着又一只可怜的小羊羔,掉进了秋欲晚的温柔陷阱里。
秋欲晚莲步轻移,跟着小二上了楼,还不忘吩咐不言:“我听别人说呀,春吃芽,夏吃瓜,秋天吃桂花。不言,我都闻到桂花的香气了,去买些桂花糕来吧。”
不言只得恨恨转身,心道可真是个会使唤人的。
临走时还能听到小二殷勤地往人身边凑,介绍起菜色来能说会道,哄得秋欲晚娇笑连连。
“小姐今儿算是来对了时候,我们楼里有道‘八仙过海’,您可一定得尝尝。”
秋欲晚捧着新上的茶小口啜饮,闻言笑道:“赶得早不如赶得巧,快些上罢。”
“好嘞。”
小二笑眯眯地应声,转身下楼去了。
秋欲晚放下茶杯,漫不经心地朝楼下望去,仿若高高在上的看客。一个卖身葬父的少年正直挺挺地跪在那里,清凌凌嫩生生的,诱人垂涎。
正是初秋的时候,下午的日头还毒。少年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,许是跪了很久,人已不大清醒了,还轻微地晃了 晃。
此时,有按捺不住的富贵公子从人群中走出,一派君子作风地打着折扇,温言道:“我家本不缺仆从,只是念你一片孝心,有所不忍。不知你可愿与我做个书童?我便出些银子,将你父亲葬了。”
少年大喜,刚要跪拜大恩,却有人从酒楼的窗子里丢下一颗金珠,拇指大小,骨碌碌滚到他身前不动了。
人群哗然,纷纷朝楼上看去,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,没想到自己竟在这闹市之中看到了一位九天仙女。
那公子也不恼了,抬手揖礼道:“小姐大善,小生有礼了。”
秋欲晚只笑着点了点头,便抬手招少年上来。少年稍清醒了些,先是看向那名公子,却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上的小姐,眼中满是令人作呕的欲望。
少年冷哼一声,暗恼自己被晒晕了头,拾起珠子活动活动腿脚,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跑去。
秋欲晚失笑,听着少年“噔噔噔”上了楼,却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,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进来吧。”
少年推门进来,规规矩矩地低下头站着,一身粗布麻衣与这锦天绣地格格不入,整个人越发局促不安起来。
秋欲晚觉得有趣,坏心眼儿地看着人羞赧得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去,方才慢条斯理地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沈郊。”
少年兴奋地抬起头来,不小心与秋欲晚对视了一眼,又羞涩地低下头去,令人莫名想起花轿里的新嫁娘。
“噗嗤”,房间里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,原是小二上菜来了,正好门没关,撞上了这一幕。
秋欲晚笑着点了点桌子,示意小二上菜。
一道道美味佳肴令人眼花缭乱,小二很是想再多留一会儿,但到底记着自己的身份,临走时羡慕地瞥了一眼沈郊。
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,能跟着这么一位美人儿。
沈郊丝毫没察觉到小二的心思,一颗心都放在了眼前的山珍海味上,心知这些都不是自己能吃的,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,他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。
秋欲晚没搭理自己新买来的小厮,一桌子菜挑挑拣拣勉强吃了些,待到饭毕,不言才从外面回来。
秋欲晚面色不虞地撂了筷子,恹恹地靠在窗前,也不言语。
不言心里有些发憷,本想解释什么,见屋子里有其他人,又咽了回去,转而说道:“排队的人多了些,这才耽误了。”
不言观察着秋欲晚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将桂花糕奉了上去。
秋欲晚捏起一个,见糕点松软可爱,心头的火气总算散了些,又见一旁的沈郊已快撑不住了,遂将剩下的糕点赏给了沈郊。
看着沈郊狼吞虎咽的样子,秋欲晚蹙眉道:“不言。”
不言心领神会地抢过了剩下的糕点,沈郊还有些发愣,不解地望向秋欲晚。
秋欲晚倒了杯茶推向沈郊:“不宜多食,剩下的带回去,三日后来这里寻我。”
沈郊眼眶通红,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,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。此时接过糕点,沉默地向秋欲晚磕了三个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