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婵状况比想象中还要好,她真的是命硬,此刻听见动静仍能掀起眼皮,有气无力:“你杀了我。”
“可不敢。”
不在贵妃面前,道人恢复了先前脾性,笑得肆意:“我同娘娘说是要拿你试药,你就算死,也得是被药撑死,既不能是毒死也不能被人杀死。”
“……”陆婵只觉喉间那口本该咽下去的血又溢至口中,她含不住了、也就吐了出来。
道人操控轮椅倒退,好让身上白衣幸免于难。
她打开一把空白折扇
半遮面,似笑非笑:“陆大人胸中郁结,该多吐几口血清清才是。”
“……你想我死?呵。”
濒临涣散的眼珠努力盯死眼前那道白影,其实她看不太真切,但就是死盯着。
陆婵缓了几口气,嘲讽道:“楚纤,你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区别?成天扮成另一个人……哈,另一个早就死了的人!”
道人颇为认同:“你说得对。如果从头到尾都演成另一个人,那楚纤这个名字就没什么意义了。所以哪,我要在你面前尽显我的本性,让你的血吐得顺畅、再顺畅一些……”
一个人能吐多少血?如何顺畅再顺畅?岂不是要呕死?
虽未曾见过此人手段如何,但其笑里藏刀的本事炉火纯青,只怕真实面目只会更狠更残忍。
陆婵却不惧。
为贵妃办事那刻起,她就逼着自己不能退。
“你以为你能演多久?”陆婵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,反而镇定下来,“我见过无数个跟你长相类似的女子,她们也都穿白衣,甚至自己弄残了双腿只为陪伴那人身边……”
“最后还不是说废就废?”
“她们在哪?”
这人不按常理出牌,陆婵被问的一顿。她误以为道人是在意那些女子死活,正是担忧未来的表现。
陆婵冷笑:“我为何告诉你?”
道人不紧不慢:“鱼肠今日求我不成,明日还会来,直到我答应她为止。你可以不说,我也可以不见她。”
陆婵:“……”
道人:“嗯?”
陆婵嘴唇动了动。若鱼肠在跟前,她必定会狠狠骂她一顿。
可鱼肠不在,她面对的是居心叵测的道人,陆婵面有隐忍,沉默许久才哑声开口:“白露宫有一偏殿名为丹砂,里面有一间密室。”
折扇‘啪’地一声收起,扇尖抵着掌心,露出道人那张笑脸:“你这颗心当真厉害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平分给两个人。”
能为贵妃丧失尊严,也能为鱼肠忍气吞声。
“……我是唯一能活着从那间密室出来的人,”陆婵阖上眼,喃喃自语,“哪怕贵妃要将我的脸变成那样……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这位陆大人方才还讽刺楚纤谄媚,说她为了讨好贵妃心甘情愿抹杀‘楚纤’的存在,如今又说愿意变成另一个人的话,算不算打脸?
——怎么能算?顶多是情深难以自抑。
就在轮椅要出去时,陆婵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“你,你让她滚,别来。”!,
鱼肠在宫门口站了好久,抱着食盒像只迷路的小鹿,怯怯望着宫人们进出,不知所措。
感受到食盒温度降下来、里头的饭菜凉了,鱼肠失
望地转身要走,身后传来车轮响。
她下意识回过头,对上那人熟悉的脸,目光往下,瞳孔一缩。
这人的腿怎么……上回见不是还好好的吗?!
刀刃抵住脖颈的寒凉仿佛就在昨日,鱼肠心生恐惧,抱住食盒倒退两步,却又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脚,怀着期盼上前:“您,您好,我,我想将这些送给陆大人……”
道人这身白衣比深色道袍要显得和善得多,就连笑容也收敛着,眼眸半弯,一开口就像在哄人:“宫中有吃食,你不必担心。”
“哦,哦哦。”
鱼肠讷讷应声:“奴,奴告退了……”
“你那枚丹药从何而来?”
鱼肠今日没穿红衣,大抵是知道宫中有位爱穿红衣的美人,所以不敢逾越。
她一身素衫越发楚楚可怜了,被道人冷不丁这么一问,她差点提不住食盒,笑容勉强:“家、家传的……没什么大用。”
道人温声道:“若是你告诉我,陆大人兴许还能活命。”
鱼肠:“!”
鱼肠急了:“她,她为娘娘办了那么多事,无论怎样都罪不至死啊!更何况、何况奴知道陆大人,陆大人绝不会对娘娘不利!其中是否有、有误会?!”
她声音大到门口守卫也频频看来,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人制服。
宫门口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?当他们吃素的吗?
——可惜轮椅上那位祖宗有话要问。
鱼肠此话乱了分寸。为娘娘办事是陆大人分内的事,谈不上有功,会不会对娘娘不利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定论。
道人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