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的背后,四周,铁铅色空无一物的储物冷藏柜组成的镜面,扭曲地照映着模糊身影。
千禾杳感觉回到了每一次宣读死者身份的时候。
自己就像个死神。
她盯着染血的白床单,越看越觉得,上面的图形有点像一只正在展翅欲飞的蝴蝶。
“愿望是有朝一日,成为像崇拜的前辈一样的榜样……”
千禾杳的声音冷酷,仿佛不是在宣读一个人的生平往事,而是和之前做过的成百件的工作日志一样。
“截止目前,死者在高年级和负责老师监管、协助下,参与五起二级和三起一级咒灵祓除。与同期七海建人共通协作,完成五十八起三级、十五起二级咒灵祓除、五次外派护卫和一起一级咒灵祓除。”
日复一日,这样的工作毫无波澜可言。
这是她第几个宣布死亡的人了?
“事故时期:二零零七年,九月十七日。死因:祓除一级咒灵失败,腰斩。享年十七年。登记人:七海建人,志由普一。”
良久,夜蛾正道揉着鼻梁骨,沉声道:“这次资料是什么时候更新的?”
“今年年初,我替市村前辈过来跑腿,提前登记的。”
“先……不要告诉夏油,他——”
“恕我冒昧,这里的前辈榜样是指夏油同学么?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这孩子很敬重他吧。”
夜蛾正道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“难怪。不过我的看法和您不太一样。”她继续说道,“这不是您的责任,老师。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。既然灰原同学留下最后的文字在诉说心声,为什么不让那些被关注的人知道,他的内心所想和期盼愿望呢。”
夜蛾正道没有回答,伸出的手在空中捏成了拳头。
他顿了顿,掀开白布,怔怔出神。
那张属于灰原雄青灰的脸上,有着空白的表情。
脸上残留着血迹和伤痕,短发凌乱不堪,很是狼狈。
让夜蛾正道难以释怀的是,这个稚嫩的面庞正处在迈向成熟的过渡期,但是主人的生命已经被掐断。
其他同龄人都在平平安安,无忧无虑地享受学生时代的快乐。
而灰原雄在到处祓除咒灵。
夜蛾正道清楚地意识到,永远不能看到对方成年的时候了。
千禾杳看了一会儿,微微侧头。
曾经接她入校、从来是一丝不苟的老师——没有近期被提为校长的春风得意,有的只是满脸愧疚沉痛,原本修正整齐干净的胡须旁,冒出没能及时修剪的胡渣。
她还以为,看过这么多尸体,夜蛾正道已经不会再动容了。
这是在成年男人的隐忍伤心吗?
夜蛾正道突然说话,略带警告:“……千禾,这很失礼。”
啊,被发现了。
千禾杳避开头,垂目道:“抱歉,老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