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玉?”子衿的声音由远及近。
薛南玉抬眼便看见他眼中的担忧。
想来她又是靠着廊柱睡着了。
“你最近是遇上什么事了吗?”
薛南玉坐直了身子,没直接回答他。
入目所视,依旧是富人们的狂欢。
她对上他的眼,问道,“今晚结束了?”
子衿摇了摇头,说道,“他们开始飞花令了。”
薛南玉有些疑惑,问他,“你不参加?”
子衿笑了笑,道,“他们只是请我来唱曲的。”
薛南玉清楚的看清他眼中的涩意,她微微叹息,拍了拍身边的位子,让他坐下。
她笑道,“他们是怕你参加了,抢了他们的风头。”
子衿抬眼,不可置信的看向她。
薛南玉十分认真的回以一笑,“子衿,相信你自己,你不比他们任何人差,你比他们所有人都棒。”
子衿掐了掐手心,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他活至如今,也不过才踏过了十九个年头,却生生比他人多活了一世。
他的十五岁,就像是撕裂开来的两个平行空间,十五岁之前,他是矜贵高傲的官家公子,十五岁之后,他是落于尘埃的污贱之物。
院中这些,多是他儿时的玩伴,当做至亲一样的朋友。
如今,他们将他当做了证明自己身份的玩物。
毕竟,他的出场费不便宜,一次便是三百两。
而今日这场秋日尾宴的主家郎君,便是他儿时最为亲密的朋友,也是拿钱将他羞辱的最厉害的一个。
他以为经历了四年的沉浮,他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了。
可原来,不过是她短短的几句话,他便知道,原来他一直都在强装。
他是不甘心的。
不甘心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,他的母亲是这世上最为清廉爱民的父母官,他的父亲,那般的温和心善,哪怕就是犯了错的家奴,也从未有过苛责。
可为什么出事的独独是他们一家。
他是真的不甘心呐。
“子衿?”薛南玉看他双目通红,隐有不甘,仿佛置身在无边的幽怨之中,她连忙将他唤醒,“子衿,你没事吧?”
也不过是瞬间,他又恢复成往日那般谦谦儒雅的模样,浅笑着摇头。
薛南玉见他又往那场中看去,也顺着视线看去。
飞花令约莫有了结局,场中一人被众星捧月般围了起来。
薛南玉认识他,丰城康县丞家的大郎君。
这座四进的院子,占地得有几个衙门之大,听说是他的陪嫁之物。
他的母亲,如今便是这丰城最有实权的人物,丰城县令。
母亲是丰城县令,妻主是丰城县丞,这一大家子,哼,不就是丰城实实在在的土霸王。
若她没记错,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请子衿来这儿了。
九百两,还不包括后面的赏银,她可没天真到,相信柳康两家就是天生的富贵。
哼,丰城这池水可真够深的。
“你认识那柳玉?”薛南玉开口问。
她可没错过刚刚那康大郎君往这儿看似随意的一瞥,分明是带着几分的敌意的。
一个官家的正头大娘子,对一个流落风尘的魁哥儿,充满嫉妒愤恨。
有些意思。
“认识。”子衿没瞒她,收回视线看向她,“他跟我一起长大,曾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。”
薛南玉还未从这份震惊中反应过来,又听他说道,“康勤勤曾经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薛南玉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,这大瓜,她一时吃的有些撑了。
她早听过,说子衿公子是官家罪奴,可丰城数一数二的两个权贵,都跟他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,这是她没想到的。
子衿看她这样,反跟个无事之人一样,“我没事的。”
他扬起下巴,指了指那些人,“这些年还多亏了他们的照顾,我才能稳坐魁首的位置,不至于成为人人都可欺辱的玩物。”
薛南玉听得他如此说,更加不知该如何安慰了。
只是,一个念头突然袭上心头。
“你的母亲,可是四年前被判处以极刑的丰城前县令,景如意?”
薛南玉见他陡然突变的脸色,便知自己猜对了。
子衿勉力维持最后的体面,僵着脸问道,“你认识我的母亲?”
薛南玉摇了摇头,“不认识。”
“不过我有一个朋友曾告诉过我,她认识一个好官,在丰城做县令娘子,就叫景如意。”
只是当年她因着一些事,懊悔厌世,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去鸣什么不平。
如今想来,这之中指不定真有什么阴谋误会也说不定。
子衿没成想今日会从她口中再听到母亲的名字。
他更是没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