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,娘自有定夺。"兰木严揪过她,生怕到手的东西被这蠢婆娘搞砸了。
崔彩云不情愿地扔下,田莲香表面沉痛,内心心却暗喜。“来,芙娘。“何氏抚过兰芙的头顶。
兰芙还以为祖母是要同她说话,吸着鼻子站起身坐到塌上。
下一刻,一张纸便塞到她手上。
她双眸微睁,急忙松手,摇头时垂泪纷纷:“祖母,我不要,我不要。”
从进屋开始便一言不发的田莲香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,终于是捱不住,“娘,芙娘一个女儿家,她要这地有什么用。”
此话一出,兰芙怔住,满眼诧然地望着田莲香,顾不上祖母又将东西塞回她手中。
田莲香却不曾发觉兰芙这道目光,犹豫许久,从喉中呛出涩哑的一句:“娘,她终归是要嫁人的,您还不如……多疼疼旁人。”
“你说这些做什么!”兰木华恨不得捂她的嘴。“娘不疼你,宁愿去疼一个外人,也不疼我们家!"田莲香急红了眼,心中委屈至极,一番话无所遮拦便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来。
兰芙只觉有一双手在掐她的喉咙,窒息得发不出声,身上的皮肉被人撕下一半,再浇上一盆冷水,痛过之后,冻得她满心俱寒。
原来在所有人眼中,她都是外人。
兰木华眼看气氛僵凝,拉着田莲香走出房中。兰芙神出天际,直到祖母在同她说话,她才怔怔点头。何氏扬声,似乎要全屋子乃至外面的人都听到:“芙娘还没出嫁,她就还是我们家的人,你们有手有脚,能替你们的儿女挣。可她什么都没有,她没有爹也没有娘,你们也拿她当外人,这块地就是我老婆子给她的嫁妆,你们都别想打注意!你们说我偏心,人心都是肉长的,当年我摔断了手,卧床一个月,你们嫌我累赘,互相推脱,是老四他媳妇日日来给我送饭洗衣,照顾我到痊愈。这块地我就是要给芙娘,我看谁敢有意见?!”
兰芙捏着那张纸,心却飘到了别处,心头哽着一口气,难受得咽不下去。
兰木严仍不死心,可见娘态度强硬,便也不敢再硬碰,只得软下几分声色,“娘,您要给芙娘我们不敢有意见,可她一个女儿家拿着地契又怎能保管的好,不如我们大人先替她收着,等她出嫁,再还给她。”“不可。”
一道声凉如水的话语飘出。
众人齐齐回头,只见祁明昀慢悠悠走出来,乌黑的眸子冷若寒霜,“既是外祖母留给阿芙的,那便是她的东西,她自当保管得好,无需旁人插手。”
兰芙望着他走过来,涣散的眼瞳才渐渐聚起神采。兰木严倒是忘了这小子,上前指着他,咬牙道:“这是我们家的家事,你一个外人瞎搅和什么?”崔彩云狠狠瞪他,也跟着附和:“哪有你说话的份?”祁明昀不疾不徐,声色却不容置喙:“我娘也姓兰,我自有资格说句公道话。我流落至此,蒙表妹不弃,愿施舍一方屋檐,她于我之恩,我此生难忘。今日,我应当为她争,诸位若不服,我们自可上公堂决断。”“你!"兰木严愤恨横眉,“我看你们孤男寡女,是早已龌龊到一张床上去了!还有什么可说的,你们苟且已久,你自当替她说话。”
“你住口!"兰父终于厚着脸发话,真是白生了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,竞为了几张地契争成这个样子,不惜一家人大打出手,大放厥词。
心怀鬼胎的众人被兰父一震,再也不敢说一个字。“我确实心悦阿芙表妹,却也容不得二舅这般诋毁。”祁明昀已是极力压抑内心沁出的暴怒,若非兰芙在场,他怕是会直接掐断这些人的脖子。
何氏经他们这么一闹,岌岌可危的意念被源源不断的心寒覆盖,耷拉着眼皮虚弱喘息,竭力唤来祁明昀。祁明昀挨着兰芙坐下,神色淡淡,瞧不出一丝变化。“我这一生,对不起你娘啊,当初,我不该骂她,一生的母女情分是被我生生给斩断的。"何氏哀呼泣泪,“等我见到了她,我亲自跟她道歉,叫她、叫她别再离开我了。”祁明昀眼底波澜不惊,他不知这人间的虚情假意到头来是要感动谁。
“你说你心悦芙娘,可是真言?"何氏也看出了一些首尾,却还是想亲口问他。
“绝无虚言。”
何氏点头,欣慰一笑:“芙娘可怜,你以后要好好待她。”
随后,她拿出另外两样东西留给其他两个儿子,最后牵起兰芙的手,叮嘱她,“这东西,好好保管。”兰芙含泪点头,话音沉毅而坚决:“祖母,您给我,我就会好好保管。”
夜已尽,残灯枯,新日升起,又一日开始了。葬礼这几日,全家人披麻戴孝,唢呐长鸣。兰芙这三日都不曾进什么吃食,兀自跪在灵前烧纸,出殡途中,她浑身虚脱无力,魂不守舍,是祁明昀牵着她走了一路。
田莲香也意识到那日冲动之下说的话甚为难听,想过去跟兰芙道歉又拉不下面子,加之在灵前说这些不合时宜,硬生生将话憋回腹中。
葬仪期间,除祁明昀之外,兰芙不曾与其他人说一句话,把心中的委屈全哭了出来,双眼肿了几日都消不下去。在老宅连轴转了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