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一来,他的压力也不会小。
黎菁沉吟片刻:“我们也不可能让吴哥吃亏,来的时候爸不是把底价给了我们吗?实在不行我们就底价出吧?”
“我知道,”陆训笑了下,他伸手摸了摸她细滑的脸:“等下我先去和郭大哥商量下,你先去洗吧。”
“嗯,行。”
黎菁看一眼陆训,拿过洗漱的东西进了浴室。
看着浴室门关上,陆训去拿了箱子里他带过来的床单被套,在部队待好几年的人换这些东西速度一向快,所有东西换好,枕头套也罩上后,他听着浴室里的放水声,拿上钥匙打开房门出去再带上房门去了隔壁郭秘书房间。
房门刚轻轻带上,卫生间里的放水声就停了,黎菁打开浴室门从里面出来,扫一眼屋子没见钥匙,她走到门边拧开房门站在了走道上。
两间房挨在一起,陆训进了郭秘书房间后没把房门带死,在过道里也能听见屋子里相对清晰的谈话声。
“核算过了吗?缺口有多大?”
屋子里,白织灯亮着,刷红漆的一张小方桌边,郭秘书正埋头捏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,对面陆训点了一支烟燃着。
自从认识黎菁,他担心身上有味道她不喜欢,已经很久没抽过烟,实在烟瘾犯了才会燃一只闻一闻。
今天他倒不是烟瘾犯了,是心里实在有些躁。
他先前没骗黎菁,吴有才确实替他们联系了袜厂老板们会面,也确实说过了他们要是吃不完那些棉纱他负责包干。
但棉纱的价格大大低于黎万山给的底价。
倒不是吴有才有心要压价他们,而是市场行情,如今棉纱的价格就是这个价格。
随着价格大闯关过去,各大国营单位都不好过,有些地方甚至出现拖欠工人工资,导致市场消费低迷,针织类产品销售环比下滑厉害,棉纱价格也出现大跳水。
已经十一月底马上十二月,各厂的棉纱囤积已经足够,现在除非超低价,不然很难吃下。
就算去找别的厂子也是一样。
吴有才给的价格已经是几个厂子里愿意出价最高的了。
但如果按这会儿的棉纱价格出,卖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让纱厂走不出困境。
这个空缺需要有人来填补。
“核算出来了。”
郭秘书半晌抬起头,迟疑着说了个数字。
比陆训预估的还要大,一惯沉敛自若的人,这回坐不住的捏着烟起身去了窗边,外面麻麻的一片黑,看不见什么,只玻璃窗上印着一张眉头打结的冷峻面容。
“陆老板,这个数字太大了,不是你能填补的。”
郭秘书见陆训背身站立着,手指捏着的烟纹丝不动,烟灰燃出长长一节,这明显在做什么决定,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,忍不住说了声。
“况且你这个事情瞒着菁菁和厂长,要是出了事情......”
“出了事情我抗。”
陆训毫不犹豫一声,他手指轻弹弹香烟抖落一节烟灰,拿到嘴边咬住烟嘴吸一口,吐出烟圈,转身道:
“就这样吧,我会交代吴哥那边下周五结款,一个礼拜,缺口的钱我会补上。”
陆训抬眼,黑眸看向郭秘书:“这是最好也最快的解决办法,有了这笔钱,纱厂可以尽快学杭二棉那边增添生产线,增建气流纺车间,签署贸易合同。”
“我希望这件事能早点结束,菁菁担心纱厂,更担心爸出事,这事拖一天添一分冒险,钱没了可以再赚,人没了不行。”
“我也不想再看到她因为这些事为难自己,喝不想喝的酒,吃不想吃的榴莲,去讨好别人,她该活得随心所欲不是吗?”
和郭秘书谈好,陆训没着急回屋,他身上有烟味儿,出去外面走了一圈才回来。
拿钥匙拧开房门,屋子里白炽灯亮着,黎菁靠坐在床头,身上搭着他换好的蔷薇紫丝绒被,边上搁着他的大哥大,她手里捏着个本子在看,嫣红的唇轻抿着像在思索什么。
“还没睡?在看什么?”
陆训看到人,眼神下意识柔和下来,他关上门走向床边,柔声问道。
黎菁抬头静静盯他一瞬,伸手抱住了他腰:“钱没了可以再赚,人没了不行,可我也不想我老公没了事业。”
“我是个贪心的人,纱厂重要,家里重要,老公同样重要,我一个也不想舍下,也舍不下。”
黎菁轻声说着,须臾,她仰脸望向陆训,又道:
“老公,我们换一种谈法和吴老板那边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