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眼眶便红了,广摇摇头,思绪万千,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“那边,你还在医院里,你的导师已经通知家人了,”老乔擦去她的眼泪,“我也该走了。”
老乔回头,孙策埋首在“她”的怀里,虔诚地看着她。
“剩下的交给我来解释吧。”
老乔笑道,说着一切的起源。
她这一世本不记得孙策,也终将跟他相遇;但世道太乱了,从有记忆开始,她就跟家人踏上了逃亡之路。流民中年龄相仿的孩子不少,夜里难捱时,大一点的便给小一点的讲故事,那是她第一次听到“孙策”的名字。男孩儿们把他当做大英雄,说以后也要当这样开创霸业的人;女孩儿们也歆羡着,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哥哥。
她倒是不羡慕,摇头晃脑地听完故事,迎上刚刚外出易物回来的父母,把东西分给队伍里的人后便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儿,天不亮又要启程了。
逃亡的日子过得很苦,遇上战乱便更是九死一生。从北方到南方,遇上的战乱少说也有十来次,每一次她都夜不能寐、神经紧绷,日夜念着爹娘的名字。可意外还是来了,就在到达临安的前夜,流民队伍遇上了一伙盗墓贼——爹娘为了保护她死在了他们手中,其余人逃的逃、散的散,只剩下她一个人。她心灰意冷,本也想随爹娘去了,但想起他们临终前的眼神,她强忍着悲痛活了下来,靠着流亡途中学会的察言观色、遍物识人,一点一点、积攒出了一些积蓄。
偶尔闲暇时,似乎又听到过“孙策”这个名字,但,外乡人、无父无母的孤女,在这个世道活着总是很难的,即使路过了说话摊子,她也不敢停下来听一听,更遑论呼唤这个人的名字。就这样忙碌到二十八岁那年,她去运货时,在河边的浅滩上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——是那个印章,彼时它大半埋在泥土里,她险些没看到。
“那之后我日日噩梦,托人问了很久,始终不知道它的来历。我不堪其扰,日子久了,记得一些梦中的画面,于是画了下来。”
“后来官府寻人,告示中所画正是那石函。我上前询问,他们见我手中有图纸、又自习盘查了我的来历,这才告诉我石函竟是从我爹娘身亡之处附近被挖发现的。我隐约感知,其中或有蹊跷,于是恳请官府,若无人问领,可否将此物卖于我。”
“可是你怎么想到做棺材呢?”广百思不得其解,“就算知道‘事死如事生’吧……你不害怕啊?”
“不怕,”老乔微微摇头,“梦里依稀有人说过,棺木之中,完成的是‘生与死’的交替、死为新生。”
“啊。”
广有些诧异,老乔倒是了然地笑了:“所以我请人凿了棺木、画了漆画,趁没人发现的时候躺了进去。”
广目瞪口呆:“你是真虎啊。”
“欲断不断,反受其乱,”老乔耸了耸肩,“与其这样,不如我自己试试。”
广突然有些明白老乔为什么能选到她了: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梦中的场景就和现实结合了,我看到了她,”老乔道,“她同我说了一切,只是,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。所以我们猜想,这种轮回一定是在某个环节被破解了。”
“等等,”广叫停,“你什么都没想起来的话,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帮他们这个忙?”
老乔看着她,笑而不语,广突然明白了。
老乔又道:”我想,我可能也说服不了孙策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也好,广陵王也好,我们并不真正喜欢我们所处的时代,”老乔笑道,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,怎么劝一个痴人呢?所以我和她想试试,想召回一个能真正做到这一切的人。”
在那之后,一片碎镜中突然出现了一座长桥,老乔把它画下来后,趁夜载着棺材来到水边,再原本印章的位置凿了个洞,沉入水中。
原来如此。广明白了,也不该说自己是倒霉还是怎样。老乔抱了抱她,朝孙策的方向跑去。
重叠的灵魂逐渐稳定,广突然感到了一丝急迫,她喊道:“孙策!广陵王!”
对面的人回头,老乔也停下脚步,朝她挥手。
“你们一定要到未来来啊!”广也挥手,“未来有一种东西叫相机!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拍下来,存在云端和移动端,只要更新数据、只要你们到处炫耀,这样就永远都会有人记得你们、永远都不会忘了!”
孙策问:“真的吗!”
老乔笑道:“真的!我可以证明!”
她回过身,回到灵魂的轨迹,华光一闪——镜中世界再次完整,每一片碎片剧烈变动着,镜中景色不断转化,铺成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道路。
广感觉有什么在推着她往前走,她身不由己,只能不住回头。孙策和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,那些身影又分开了,又聚在一起,不知在做什么。
直到连一个点也看不见,广还是觉得很不真实。
自穿越来,她在南宋一个人过了那么久,搞集赞、开盲盒,跟盗墓贼打架、遇见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