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洄咽了咽口水,本能地望向窗口,飞速计算自己跳窗而出的可能性有多大。
而沈星溯好似察觉了她的想法,利落地推了门栓,还大踏步到窗前,将两扇窗子关好,严实卡住。
突如其来的黑暗夺取了燕洄眼中的唯一希望。
她犹如被攫住喉咙,说不出一个字。
随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黑暗中忽然伸来一只手,将怔在原地的燕洄提起,像提货物般狠拽到身前。
燕洄能嗅到面前人身上极重的血腥味,滑腻咸腥。
这种致命的出血量,俱是来自另外一人。
凭空响起的嗓音粗粝低沉,泯灭了所有的情绪,平铺直叙道:
“我给你一个机会,把你跟阉人的勾当说清楚,若不然……那阉人的下场你也看见了,我不会手下留情的。”
湿滑冰冷的手从头抚摸下来,停留在她惊惧的脸侧反复摩挲探索,“就先说说,你什么时候和东厂勾结的?”
燕洄强忍恐慌,不知沈星溯将她和丁公公的对话听去了多少,也不知丁公公在临死前是否将全部事由和盘托出。
她的直觉告诉她,若是现在不说出实情,那她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说话了。
“在……在太守府寿宴期间,颜无恒派来丁公公与我交接细则。”燕洄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情,说完后只能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反应。
短暂的沉寂后,沈星溯缓缓开口问道:“颜无恒许了你什么好处,让你来构陷沈家?”
“黄金万两,还有宅子奴仆若干,我都兑成了银票,存在钱庄内。”在她说完后,面上的手立时一顿,而后就像湿滑的蛇般攀爬在她的脖颈间,缠绕桎梏。
燕洄濒临崩溃,呼吸声十分急促。
“好,很好……”沈星溯缓缓吐出一口长气,“我既不知燕洄你已富可敌国,却还乔装打扮到沈府,低三下气地做一名任人驱策的小丫鬟。”
下一瞬,他抓着她的头发,将她的头狠狠抬起,面对自己,厉声诘问道:“事既已成,你为何还要回头找我?”
他咄咄逼问着她,语气森寒充满不甘,“在看到我家破人亡时,你可有一丝愧疚同情之心?还是……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?”
漆黑中,沈星溯的气息近若可闻。
燕洄被迫仰着面,却忽然感觉一滴温热的水落在脸侧,蜿蜒淌下。
这种时刻她当然不会承认后者,可若是痛哭流涕地诉说悔意,必然也会被沈星溯视作虚情假意。
两难的抉择,她最终保持了沉默。
而沈星溯显然不会轻易放了她。
他扼住她纤细的脖颈,另一只手缓慢移动,引起一阵战栗,最终停留在她的左胸前,“这里。”他用指尖轻点此处,“若是剜出你的心,看看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,如何?”
要害被人掌控,燕洄不自觉流露出柔软惊惧之态,颤声道:“自然是血肉组成,若剖开胸腔,人还如何能活?”
绝望中,燕洄如莬丝花般无助地攀附着他的手臂,哆嗦着嘴唇哽咽道:“别……别……别杀我。”
她还有亲人在世,她不想用其他人的身份而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。
她想回家。
她不能死。
“求你看在我曾救过你一命的份上,求你看在我曾照顾了你八年时间,别杀我。”
丁公公满目疮痍的尸体还仿佛停留在眼前。
若沈崇山未死,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。
可如今……
她只能祈求,沈星溯能看在当年的情谊份上,饶她一命。
感受到细弱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搭在自己腕上,沈星溯停止了动作。
就在燕洄以为他有所触动时,却忽然听到死寂中传来一声噙了森森恨意的冷笑。
燕洄浑身血液仿佛凝结了一般,止住了余下的话语。
“你倒提醒了我,十六年前,你出生入死也要救出我,而今却反而出卖我,为何?那共处的八年间,你真的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吗?”
“既救我,为何又要杀我?”
沈星溯忽然顿了顿,□□,极力压制着杀戮的欲望。
“原来你步步精心谋划,只是将我当作一枚棋子利用。”
“哈——哈哈哈哈!”
黑暗中的笑声凄厉绝望,犹如夜枭悲鸣。
兜头一盆雪水泼下,燕洄心知最后一道依凭已破,感觉沈星溯袖口的衣料忽然从指尖滑开。
他备感恶心地将她推到了一旁,连碰也不愿再碰她一下。
“别再让我看见你。”沈星溯转身走到门前,一把拉开了木门,微光倾泻而入,门前高大的背影却冷若寒冰,“你最好衷心祈祷,那东厂能护你一世,若有下回见面,我不会轻饶了你。”
说罢,他大步走入了雨中,片刻已不见踪影。
燕洄心有余悸地趴在地上,半晌后扶着桌案而起,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前,见雨势转小,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