晌,又问了句:“你想他吗?”
自然界的大多数动物大概都对“爹”这种存在没什么感情,更别说蛋孵出来的龟了。
万岁听着简雾的话音,眼神清澈得看不出一分杂念,俨然早已把便宜爹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简雾:“当我没说。”
他话音刚落,沙发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一声提示音。
简雾一手抱着万岁,一手去拿手机。
——一个顶着山水风景头像的用户向他发来了好友申请。
男人备注写得简单,就“简老师好”四个字。
简雾带初二,按照B市的政策,再过两个月就要生地会考了,所以最近不少关心的学生家长加他问情况,他扫了眼这充满养老风格的头像,再结合上备注,本能地就以为是学生家长,没多想就同意了。
然而好友同意刚通过,他的一句“您好”还在对话框里,那边突然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十几张照片。
全是他一岁以前光着上半身穿开裆裤的照片。
简雾的心脏先是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,半晌,他伸出手删掉“您好”,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。
对面很快发来消息:
[翻手机的时候看见的。]
[我想着简老师记性这么不好,帮你回忆回忆。]
简雾再次打出一个问号。
[你右边肩胛冈的位置长着一块红色的胎记。]
[麦氏点和右侧腹股沟上应该各有一颗黑色交界痣。]
[左侧肋弓靠下的位置有一个水痘坑,没记错应该是你小时候趁我们不注意挠破之后留的。]
“?”简雾:[你停一下。]
简雾:[……]
[还需要我继续帮你回忆吗?]
简雾没回消息。
对面很快又发过来:[行,还有你第三四腰椎靠左的位置原本有颗凸起的皮内痣,你八岁的时候说痒老喜欢挠,你妈带你上医院切了,留了个硬币大的疤。现在看不出来了,但是还能摸出来,你说你不喜欢我碰那里,但每次我碰你又很爽。]
艹。
简雾飞快地敲击着手机键盘:[你能不能别说了。]
宋疏辞:[那你现在认识我了吗?]
简雾深吸两口气,死死地盯着这行字,耳根红得滴血,血直往大脑冲。
宋疏辞傻逼吧。
快三十了不是快三岁,他抽什么风到底。
他一句消息没回,干脆了当地把他拉黑删除,气得手还在抖,索性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冷静。
可冷静下来,他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发挥非常不到位。
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宋疏辞删了,这和吵架没吵赢有什么区别?
简雾越想越气闷,不过按他对宋疏辞的了解,他肯定还得回来骚扰他。
简雾一边洗,一边还在琢磨等下宋疏辞要是又加他,他要怎么怼回去。宋疏辞小时候的照片他也不是没有,就存在他电脑的E盘从上往下数的第三个文件夹里。
冲完澡,简雾终于酝酿好了情绪。
他擦着头发出来,打开电脑和文件夹,然后严阵以待地看了眼手机。
意料之外的,刚还热闹的手机这会儿安安静静的。
宋疏辞被拉黑之后既没有换个马甲加他,也没有什么陌生的电话进来。
四月的B市有些潮湿,小风吹过来,他身上的血忽然就凉了下来。
窗外的天色渐暗,对面楼三三两两点起了灯,乌龟又慢吞吞地沿着简雾精心搭建的通道爬回了水里。
鹦鹉停在小看台上让入水的动作溅了一身,气鼓鼓地扑棱着翅膀。
简雾又解锁了一遍手机,确定一切都安安静静的,什么新消息和提示都没有。
他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,片刻后,他似是骤然回神般拿毛巾使劲擦了擦头发,紧接着蹬了拖鞋整个人砸到沙发上,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。
小鹦鹉让他这大动静吓得一愣一愣的,赶紧骂了两句“傻逼”以平复心绪。
可沙发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骂傻了,一贯喜欢和它吵架的人竟然没有开口,只是无声地停下了动作。
厚厚的浴巾蒙住了整张脸,看不清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