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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生宝瓶两口子去给小宝办喜宴帮忙了。
天大亮宝瓶就回来了,这得是天一亮就出了镇子还坐了车才能有的脚程。
家里明明有客人,宝瓶回来却第一句话就是有人过世了。
沐寒一开始还装作想不到其中可能有的关联,但老人听见话就立刻看她,她再不可能自欺欺人了。
她看向杨宝瓶,心里一时震惊又茫然。
杨宝瓶这时说完要紧事,才和她笑了一下,问婆婆:“娘,这位道长是?”
老人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在她看来,沐寒回来的这一趟也是太不是时候。
早几日晚几日都好。
倒是沐寒被罗大伯娘认出来后就完全豁出去了:“宝瓶姐,我是对门小寒。
“须沐宝姐姐。”
杨宝瓶母亲也是沐寒的须家族姑,她跟沐寒、跟丈夫罗春生,都算是远房的表亲。
杨宝瓶惊得直打量她,又去看婆婆,少顷才跟娇娇道:“叫姨。”
然后她也陷入了和罗大伯娘一样不知如何开口的境地。
送杨宝瓶母女回来的驴车还停在村口,等着再送杨宝瓶等人回镇上。
昨晚留在镇上须家新宅的有罗春生、须百福两家人,今早杨宝瓶一个人带了两家的孩子回村,把须秀林死讯和另外几人暂时回不来的消息送回村里。
这不算是报丧。回头须沐宝把事情张罗完还得过来。
须秀林一房还是人口少,红事白事都得要亲戚搭手。
沐寒最终是跟杨宝瓶坐驴车走的,车上除了车夫还带了三个须家宗亲,都是二三十岁间的青壮。
几人对这时节回来,还恰巧一副道人打扮的须沐寒,皆是满腹惊疑。
路上,怕沐寒尴尬,杨宝瓶一直在和沐寒说话;她可能有些顾忌,对沐寒这些年的下落并没有如何打听,只是捡须家这些年的事情和沐寒说。
“宝儿的新媳妇长得很秀气,性子却爽朗大方,和宝儿相识五六年了,也算是良配。”杨宝瓶聊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她们这一代人的婚嫁之事上:“豆豆姐嫁人是最早的,后面就是春芳,春芳比我还早嫁两年,之后是小铜锣娶了坝下村的青青。”
“我昨儿镇上碰见春芳了,她带着两个孩子,应该没看见我。”
“是,她已经儿女双全了,现在越来越能干,越来越有婶娘的样子了。不过说起孩子,咱们这一拨人,孩子最多的是小铜锣,家里现在,你猜几个了?”
“四个?还是三个?”
“四个。仨儿子一个闺女。青青开怀那胎还掉了,不然最少五个。愁坏尤二伯了。怎么养得起。”
“这身子受得了吗?”沐寒咂舌。
“青青两回生产都是俩。”说着,杨宝瓶又想起小铜锣姓氏来,道:“你家现在和尤家尤建福老爷子下头的那一支三房人都不怎么来往了,和其他尤家人还算是照常。你若是遇见了,也只装不认识就行,他们要和你说什么不好的,或是硬和你凑近乎,你也不必理会。”
有许多事情,许多人名,沐寒都已经淡忘了,就好比刚刚提到的邻村的青青;杨宝瓶这样说,她一时想不起尤建福是谁。
她“啊”了一声,心里却还在想这事。
车上坐的三个男人,有个是沐寒大堂伯的儿子,和沐寒是一个曾祖父,血脉上的关系算是最近的,这时道:“尤建福的大儿媳妇,姓刘的,村里咱们这辈儿管她叫尤大娘的,一直爱在几个村子之间保媒拉纤。”
多的没说。
沐寒立刻想起来了。
是那个尤大娘。
她当时险些被卖,好像就是这个人给须秀林介绍的“夫家”。
笑意从她面上褪去了。
三个人里头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十八,是沐寒的侄儿辈,他撇嘴道:“那婆娘就是一搅屎棍,去年又想把个哑巴说给我哥,让我三婶撵出去了,之前还嚼你舌根,被叔爷——”
他卡一下,沐寒留意到,是年纪最大那个在底下跺了他脚尖。
这三个人,按年纪排,最大的是个和沐寒出了五服的堂叔,然后是同曾祖的那位,最小的是这个也出了五服的侄儿。
“被怎么了?”
年纪小的就是心大,只以为族叔爷跺他是让车颠了,被沐寒问到,立刻又回了之前的话题:“被叔爷装醉把大门和院里都砸了。”
那边听到她没问嚼的什么舌根,不再有其余动作。
小的回答完,好像还想说什么,杨宝瓶这时却问起沐寒的事:“你这回回家,可是打算还俗了?”
她刚刚说其他人婚姻,也是想勾起沐寒这方面的打算。
她和罗大伯娘心里想的是一样的。
沐寒摇头:“我是学成了,终于能回来了,所以回家看看,过些时候还要回去的。”
杨宝瓶快速皱了下眉,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了,但神色间还是流露出了些许不赞同。